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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世界的迷思

日期: 2015-05-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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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《亚洲周刊》2015年5月10日

   文/张翠容——香港资深新闻工作者、专栏作者、战地记者、曾多次前往以色列及巴勒斯坦地区采访,著有《行过烽火大地》、《中东现场》、《拉丁美洲真相之路》、《地中海的春天》等书。

 

  中国在万隆会议提议经济新战略,能否把第三世界再连结一起,在国际上争取平等话语权?

 

  什么叫做第三世界?对现今台港年轻人而言,那是一个遥远的概念。以香港教育为例,大学拥抱英美文明,英美之外最多研究日本、中国,对南方地区的认知一片空白。

  最近突然来了个万隆会议六十周年,年轻人对此摸不着头脑,也难怪,这个标志亚非合作团结的平台在一九五五年举行了第一次会议后,便消声觅迹,一直到零五年有过五十周年的聚首后,便到了今年才有了纪念活动,中国带来“一带一路”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,成为焦点。面对中国崛起,向外扩张市场,发展中国家既喜又惊。如今再讲万隆精神,已经不同昔日了。

  在万隆会议六十周年举行之前,我凑巧在北非突尼西亚(中国大陆译突尼斯)。非洲各国市场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中国货品,已是不争事实,突尼西亚当然也不例外。中国迅速发展,非洲成为中国最大的市场,两者之间的关系亦起着变化。有西方媒体用新殖民主义来形容中国在非洲的行为,这对万隆精神不无讽刺,但实情如何?

  一方面非洲内陆人民对中国满是疑惑,另方面我在突尼西亚首都突尼斯街头上,不时会碰上懂一点中文的年轻人。他们表示,学中文比学英文更有前景。欧洲与突尼西亚虽只是咫尺之遥,但欧洲经济低迷,对北非人已不再是充满经济机会之地,而仅限于政治庇护之所。当地年轻人向我抛出一个黑色幽默,他们表示,去不了欧洲,便去叙利亚(事实也是如此)。其中一位问我,如不去叙利亚,中国会否给他们一个出路?

  临走前,我专访了突尼西亚国会副议长兼财务小组主席瓦浩尔(Mongi Rahoui),他对革命后的两届政府失望至极了,他们似乎摆脱不了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“魔咒”,不停被后者要求扩大私有化项目,以换取援助。引起社会反弹。新的政治制度出现,旧的经济体系欲如幽灵不散,财富难以公平分配,革命无法革起来。瓦浩尔希望中国真的可以带来世界经济新秩序,因此,他对亚投行特别有殷切期待,指可为他们等非洲国家提供另类选择。

  就在此刻,纪念万隆会议六十周年一连串活动在印尼展开。六十年前的第三世界与六十年后的第三世界已经有所变化。冷战结束后,在这个以大资本为主的全球化时代,相互竞争是个主轴。当年中国在冷战争议的目光中,寻找和扩大外交空间,把刚取得独立的亚洲国家和非洲国家团结过来,在美国和苏联两大东西方阵营以外,探讨和平共处、求同存异之道,共同抵抗帝国主义。

  其实,“第三世界”这个概念首先是由法国历史经济学家Alfred Sauvy于一九五二年提出;原本是参考法国大革命时代的“第三阶级”,后来给毛泽东借用了,以此来把世界划分成以美苏两超级强权国家为第一世界,其他依附于两强的国家视为第二世界;至于那些不依附于强权、新兴独立及有待经济发展的国家,则是第三世界。

  毛泽东当时这样提出有其战略用意,目的是在美苏之间闯出第三种势力。他自认中国可拥抱第三世界的国际主义精神,这既是建立一种平等的、共同对抗各种霸权的联合关系,亦是一九五五年万隆精神的所在。悲哀的是,如今的第三世界已被污名化为落后的同义词。随着局势的变化,第三世界有重新介定之必要。

  明显地,当年的国际主义重心在于政治,现在大家不否认经济已变成核心。从金砖到东盟,中国过去亦以超英赶美为己任,在这个过程中,国际主义无法不变质。今次万隆会议,中国提出“一带一路”,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中国以解决自身困境的一种经济发展新战略,但这个战略能否带来另一收获?就是把第三世界再连结在一起,在国际舞台上争取应有的平等话语权。

  印尼总统佐科威在今次万隆会议中强调,全球经济命运不应只由世界银行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,以及美日主导的亚洲开发银行决定,一众发展中国家必须建立新世界经济秩序,这是他们共同的呼声。可是,习近平提出互惠互利共荣共赢目前只是个口号,南南合作和对话真的能在新的经济框架下重新启动吗?还是所谓的新秩序,不过是资本主义全球化的中国加强版?这是中国与第三世界关系的新挑战。

  作为记者,我没有去万隆采访,却前往杭州,参加以一个由中国美术院和亚际书院合办的第三世界六十年研讨会,亚际书院有香港和台湾的文化工作者和学者参与创办的。文化,本身可以是进步的创造力量。事实上,文化交流能具颠覆性。

  与会嘉宾出了来自亚洲和非洲,更有来自拉丁美洲的代表。拉美代表当中的乌拉圭讲者罗伯托•比西奥(Roberto Bissio)穷大半生为实践南方对话奔波,创办第三世界研究所(Third World Institute),他首先抗议当年万隆会议,怎么没包括拉丁美洲?我也奇怪,拉美在第三世界的重要性在于这个地区是个革命和社会运动的胜地。刚逝世的乌拉圭知名作家加莱亚诺(Eduardo Galeano)一本《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》,道尽第三世界追求独立自主、争取以自己视点来看待自身历史和发展的决心。无论是旧还是新的万隆精神,对此都不应有所改变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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